1953年,德国慕尼黑的一家印刷厂里,一位名叫Rost的奥地利工人出了点状况,总是搞错印刷书刊封面的颜色,老板看着这一堆废掉的书,非常生气,于是把Rost叫过来质问。
Rost脸色有些难堪地告诉老板,自己以前被关在北方监狱的时候,逃出来之后就失去了分辨颜色的能力,老板好奇地问他以前被关在哪里?
Rost回答:
“北极….”
老板大吃一惊,他拉着Rost坐下,让他把过去的经历细细说来,听完了Rost的讲述,老板被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想了想,决定给Rost介绍一个作家朋友,让两人合作,一起把这段故事写出来,
于是,一部名为《只要脚还走得动》,讲述一名奥地利士兵从北极圈附近的战俘营,经历种种磨难,历时3年,从北极的苏联监狱逃回慕尼黑的故事,最终为世人所知晓….
1944年,二战已经接近尾声,德国拜恩州,刚刚被强征入伍的奥地利士兵Rost即将踏上战场,他忐忑不安地和妻子告别,心里中满怀担忧,当时纳粹德国节节败退,他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同名电影《极地重生》
不出所料,Rost参战后不久就打了败仗,所在部队被苏联军队吃掉,Rost本人也被苏军俘虏,1945年7月13日,苏联军事法庭以战争罪判决Rost去北极圈的监狱强制劳动25年。
不幸被卷入战争的Rost,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了囚犯和其他德国战俘一起,坐上了开往苏联监狱的列车…..
一开始,战俘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直到外面的雪越来越大,天气越来越寒冷。有战俘发觉,火车一路开往西伯利亚的东北角,很可能是去北极圈的。
列车开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Rost惊恐的发现,还没抵达目的地,已经有很多战俘被冻死了。
死掉的尸体被搬下来之后,火车继续前进。又开了好几天,列车终于停了下来,所有战俘被勒令下车,由苏联士兵的押送,集体步行前往战俘营。
这条去往监狱的路同样危险重重,一路上,有人踩到薄冰, 掉进了冰窟,有人体力不支倒下。最终,经过漫长的跋涉,Rost和其他战俘终于抵达了欧亚大陆的最东端,紧靠白令海峡的杰日尼奥夫角监狱。
进了监狱之后,Rost惊讶地发现,这座监狱非常特别,没有围墙,没有电网,没有哨塔,只有一座座营房矗立在原地。
同伴告诉向他,这个建在北极圈的监狱根本不需要这些,方圆千里杳无人烟,别说食物,连棵树都没有,战俘们想逃跑无疑等于送死。
苏联看守们为了防止战俘出逃,只需要做好一样工作——定期搜身,不让战俘们私藏任何东西,尤其是可能用于逃跑的补给…..
Rost这意识到,进了这座监狱就是凶多吉少,想活着回去见妻儿,恐怕是没可能了。之后,Rost和其他战俘被押往附近的一座铅锌矿,他们要在那里强制劳动,在冻土里开矿。
矿井里的条件非常恶劣,阴冷潮湿,一不小心还有塌方的危险。
一段时间之后,就有一名战俘就不幸遇上塌方,一命呜呼。
Rost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被埋在了矿坑里。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苏联典狱长偶然听说Rost是个机械师,把他从矿井里调过来修理机器。
Rost总算摆脱了朝不保夕的日子,然而,想到要在这个炼狱般的地方待上25年,Rost还是决定冒险越狱。
他想了想,觉得能出去的交通工具只能是运矿的车。
一个夜晚,Rost偷偷跳进运矿车里,想瞒天过海跑出去…..
然而,不幸的是,他很快被看守的士兵逮到,带到了典狱长面前。
典狱长为了杀一儆百,决定对他进行严厉地惩罚,他Rost关在露天下水道里,Rost被冻到浑身发抖,他认错求饶,并保证再不逃跑之后,典狱长最终饶了他一回。
然而,让Rost没想到的是,最严厉的惩罚还没来,当他回到牢房里,同住的战俘疯了一样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原来,因为他之前试图逃跑,同一间牢房的其他战俘被株连,一连被饿了几天饭,大家怀恨在心,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Rost身上。
Rost被打得奄奄一息,很快病倒不起。毕竟是技术型人才,典狱长还是派了医生来给Rost看病。
这名医生也是德国战俘,因为医术高明才幸免挖矿,专职在监狱看病。
Rost的病有了好转,但他逃离这座炼狱的愿望却愈发强烈,跟德国医生熟了之后,他向对方吐露了自己想离开杰日尼奥夫角监狱的想法。
医生严肃地告诉他,想要逃离这座极地监狱,必须经过充分的准备,足够保暖的衣服,指南针,地图,以及适合在冰天雪地里行动的靴子,当然,还有干粮和武器…..
而要在监狱里搞到这些装备,显然是痴心妄想。然而,Rost异常执着,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回到妻女身边。
医生,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悄悄告诉Rost,其实自己为了逃狱准备了很多年,利用医生的职务之便准备好了所有的补给,附近的一座山上,里面有一堆干面包,两公斤腌肉,指南针,雪地靴,甚至还有厨具等等,
医生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哪怕侥幸逃出,恐怕也撑不到活着离开北极圈,
于是,他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Rost。
临出发前,医生还给Rost送了一把手枪和几发子弹。
1949年的一天,趁着看守们松懈的夜晚,Rost跑出牢房,找到医生埋的补给,之后逃向冰天雪地…..
第二天,典狱长得知Rost越狱了,一开始,他认为Rost很难在冰天雪地的北极圈活下来,但最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追捕。
另一边,Rost出逃之后,才意识到路途的艰险和残酷。他已经在茫茫雪地里走了6天,带的干粮已经吃光了,他又累又饿,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
就在他瘫倒在雪地,无力前行的时候,朦胧中,他看到了一只海豹,再次燃起了生的希望。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拿出医生给的手枪,射杀了海豹。
吃了点海豹肉,又把冻僵的脚伸进海豹腹腔里取暖,Rost总算又活了过来。
他继续前行,又一路走一路挨,就在Rost已经万分绝望,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出冰天雪地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绿色,那是一片高寒带树木…..
Rost找了一个地方,躺下睡着了。
当天夜里下起了暴风雪,Rost无处藏身,被刮断的树木埋在了下面。两个西伯利亚当地猎人发现了他,把他救了出来,他用不太熟练的俄语跟对方沟通,希望能躲藏一段时间。
在猎人那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后,Rost又辗转来到西伯利亚的鞑靼人部落,
逃出监狱之后,Rost经历了将近一年的艰苦跋涉,东躲西藏,这会儿总算能停下来,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然而,他毕竟只是远离了北极圈,却没有没有离开西伯利亚,离开苏联的土地,Rost依旧有被抓回去的风险。
休整了几个月之后,Rost决定告别鞑靼部落,他拿着部落给的一大堆补给,继续踏上茫茫的回家之路。
而另一方面,自从Rost出逃之后的这两年,杰日尼奥夫角监狱的典狱长没有一刻放弃追捕他的行动,他已经打听到了Rost大致所处的区域,带人追了过来。
他继续向南,这一段路途他无比小心,有时候徒步,有时候扒火车,还搭过两次顺风车,Rost不敢太抛头露面,他尽量徒步,偶尔躲在农舍的茅草屋里。
逃了几个月,Rost已经形同乞丐,此时的他,已经来到苏联国土的中亚地区,离家越来越近了。
在当地一个清真寺躲藏的时候,Rost被一个犹太人大叔认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作为纳粹德国不共戴天的敌人,这名犹太人却没有告发他。反而将他带回家,给他食物和换洗的衣服,全力款待他。
大叔还偷偷托人帮他办了一本假护照,帮他伪造了一个拉脱维亚人的假身份,Rost千恩万谢之后,继续踏上了逃亡之路。
临行前,他问犹太大叔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犹太大叔回答:
“德国人杀死了我的兄弟,但有德国人为了救剩下的犹太人,不惜杀死自己的上司,我才能活着出来,我决定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告别犹太大叔,Rost继续上路,历经两年多的逃亡,他终于来到了苏联和伊朗的边境(如今的俄罗斯伊朗边界),边检的官员看见这个自称拉脱维亚人的非常奇怪: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拉脱维亚可远了….”
Rost说自己是步行过来的,边境官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还是最终放行了他。
Rost继续往前走,现在,只要跨过一座桥,Rost就正式离开苏联的土地,逃出生天了。
就在他要进入伊朗边境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这个人正是杰日尼奥夫角监狱典狱长,他跨越千里,一路追到了苏伊边境。
那一刻,Rost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然而那一刻,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典狱长站到一边,让出道路,让Rost过去。
Rost从典狱长身边经过的那一刻,
典狱长轻声说到:
“追到这里,我已经赢了….”
历时3年,跋涉13246公里,Rost奇迹般地从北极圈的杰日尼奥夫角监狱逃了出来,最终安全进入伊朗境内,再转道土耳其回到了欧洲…..
1952年,在一个同样风雪的夜晚,Rost回到了慕尼黑的家中,和妻子女儿团聚。
在漫长的逃亡生涯中,Rost在冰天雪地中跋涉数月,他患上了雪盲症,加上之前在铅锌矿挖矿时遭受的矿毒污染,Rost丧失了辨别颜色的能力,于是,1年之后,他在印刷厂印废了一堆书的封面之后,得以将自己千里逃离北极监狱的故事公之于众。
这一场奇迹般的极地逃狱故事,两次被搬上银幕,收获了大量关注。
晚年的Rost,对于那一段回忆却不愿意多提及,对他来说,那一次上万公里的回家之路,实在太过沉重,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
“只要脚还走得动”….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ornelius_Rost
https://de.wikipedia.org/wiki/So_weit_die_F%C3%BC%C3%9Fe_tragen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6/apr/15/trace-grandfathers-escape-russian-gulag-poland-lithuan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