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go从小就知道,她的双亲,尤其是她暴虐的父亲有些事瞒着她,可直到许多年之后,她才明白那些秘密到底是什么。
在Margo7岁之前,她和她的6个兄弟姐妹一起跟父母住在纽约上城区,曼哈顿的一间顶层套房里。
当时,Margo的父母Arden和Lilyan看起来也都非常的迷人,父亲Arden总是穿得很整洁,胸前的口袋里常常放着一块手帕,鞋子擦得锃亮,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还会用发油固定出一个优雅的发型。
Margo的的母亲Lilyan也有很多精致漂亮的裙子,每天晚上,Margo的父母总会喝上几杯鸡尾酒,然后辗转于歌剧院和电影院之间。
然而到了Margo7岁之后,她的生活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一家突然改了姓氏,然后以一种异乎寻常的频率开始搬家,有的时候,他们甚至连家具都来不及搬走,只能匆匆打包一个行李箱,就离开这个尚未熟悉的家。
在经过几次搬迁之后,Margo一家从纽约的上城区,来到了墨西哥定居。结果有一天,她们家被人闯入了,整个屋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却并没有丢什么东西,仿佛就像有人故意在找某样东西一样。
看到这样的情景,Margo的母亲崩溃了,“他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应该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在这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另一次搬家,一家人挤进了出租车,启程前往巴哈马群岛。
Margo的父母从来没解释过这些突如其来的骚乱的原因,他们似乎也很少谈论过去,孩子们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唯一的线索,是父母的口中谈话的片段和无意中听到的争吵,其中经常出现的,就是f b i这样的字母。
Margo说,“这让我们非常困惑,但我们这些被欺骗的孩子,几乎都成了侦探。”
甚至有一天,当Margo从学校回到家时,她的一个姐妹问她,“你看见爸爸了么?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但她的父母,却从来没有解释过他为什么会被袭击,也没解释过,从那天开始,他们家的客厅中,为什么会一直坐着一个陌生的保镖。
一直以来,Margo和她的兄弟姐妹们,都生活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猜疑和欺瞒的家庭中,而他们的父亲甚至要求他们对外也这样做。
Arden要求孩子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于他们家庭生活的事情,Arden甚至教会了他们一些小技巧来应对旁人的探查,“如果有人问你一个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另外的问题的答案。”
就是这样的家庭,父母提防着孩子,全家提防着外人,让Margo和她的兄弟姐妹们度过了一个异常可怕的童年。
虽然他们一直有地方住,有食物吃,也能顺利地上学,但他们从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爱和关心。Arden和Lilyan不但总是忘记孩子们的生日,更可怕的是,当Arden下班回家时,他总会轮流把孩子们放在膝盖上,用乒乓球拍揍上一顿,来惩罚他们犯下的错误,而在这个时候,Lilyan总是在一边看着,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在Margo 13岁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当时,Margo一家搬到了苏格兰的格拉斯哥市,Arden把Margo叫到客厅,问她是否想看起来更漂亮一些。Arden坐在Margo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闪亮的黑色烟嘴,抽着烟,身边放着他的金色打火机和玛瑙烟灰缸,看起来仿佛就是一个上流人士。
但在Arden华丽的外表下,却吐露出魔鬼一般的语言,他说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伦敦拜访了一位专家,专家同意在Margo停止发育之前给她做整容手术来缩小她的鼻子,Arden也已经预约好了手术时间。
可是对于还在发育的Margo来讲,整容手术是一件十分有风险的事情,而且年仅13岁的Margo也并不觉得她有整容的必要。
所以尽管Margo很害怕她的父亲,可她还是拒绝了这起鼻子整容手术,直到她最亲近的姐姐来到她的房间。
Margo的姐姐哭泣着,焦虑地搓着手,向Margo哀求到,“求你了,求你做这个手术吧,如果你不做的话,爸爸就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家。”
是的,Margo的兄弟姐妹都不顾一切地想逃离他们的父母,Margo不忍心阻止她的姐姐,她说,“我开始麻木了,我只是想保护她。”
最后,Arden终于将Margo带到了伦敦的整形医院,然后把Margo丢下,自己飞回了格拉斯哥。
三天后,13岁的Margo自己回到了苏格兰的家里,当时她的鼻子还裹着绷带,眼睛还肿胀发黑。
可没过多久,Arden就宣布再次搬家,他告诉孩子们,伦敦是扩大业务的更好地点。当Margo的弟弟问他究竟是在做什么生意的时候,Arden用上了自己教给孩子们的回答技巧,“别忘了带上你的毛衣。”
在到达新城市的几个月内,Margo意识到自己惹上了一个大麻烦,所以她给设法留在了格拉斯哥的姐姐打了电话,啜泣着对她说,“他会杀了我的。”
话音刚落,Arden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谁会杀了你?”他扯下Margo手中的电话,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扭到一边,直到Margo吐出实情。
在格拉斯哥的最后一个下午,Margo溜进了一家酒吧,去找一个她想要告别的朋友,结果在她的朋友抵达之前,不谙世事的Margo接受了一个留着胡子的陌生人递来的饮料。
结果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Margo被带回了那个陌生人的公寓,那个男人吸毒之后,就在冰凉的浴室地砖上,强暴了Margo。
在这之后之后,趁着那个男人熟睡,Margo逃回了家。
可在几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得知一切的Arden大声叫着Margo的名字,然后一拳打在她的腹部,质问她孩子的来历,并要求她去堕胎。
Margo不想堕胎,但和鼻子整形手术一样,她别无选择。
她的母亲把她推进一辆出租车里,又扔给她一个行李袋,这就是Margo去堕胎时唯一的帮助了。
虽然在两年前的1967年,英国就已经推出了堕胎合法化的法律,可即便如此,人们对于未成年女孩儿堕胎的行为也一样充满了歧视。
在伦敦南部的一家医院里,Margo被安排在病房中,并被告知不许和任何人讲话。在病房里,她可以听到笑声,聊天声,新生儿的哭泣声,还有护士低声的嘟囔着,“荡妇”。
几经折磨的Margo最终终于在16岁的时候离开了家,而正是因为童年的阴影,离开家的Margo开始自我毁灭,她频繁地更换着男友,偷住在别人家中,滥交,吸毒……
直到19岁那年,她被诊断出患有癌症——霍奇金淋巴瘤,并且很容易就会死去。
当知道这个消息后,Margo决心改变,“我知道我想活下去,我真的想为自己做点什么。”
所以当她奇迹般的康复之后,她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的生活。
Margo从不联系她的父母,离他们越远,Margo的感觉就越好。但她灾难般的成长经历,却一直困扰着她。
直到几年之后,Margo的姐姐给《纽约时报》写了一封信,并刊登了出来,Margo才开始了解到她父母的真相。
当时,这封信被Arden的嫂子注意到了,她是Margo和她兄弟姐妹们从来都不知道的家庭成员,Arden的嫂子解释说,联邦调查局正在寻找Arden,并审问了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
到了2007年,Margo兄弟的妻子找到了Arden的死亡证明,在3年前,Arden在伊斯特本因为一系列的中风去世了,而在死亡证明上,Arden的职业是“已经退休的经济学家”。
当Margo把这份死亡证明发给联邦调查局,并要求他们提供Arden的档案时,她收到了一份长达100页的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Arden从20世纪40年代开始的犯罪生涯。
当这样一份档案摆在Margo面前的时候,Margo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就像一部快速行驶的电梯突然撞上地面时,你胃部的那种不适感。”
档案显示Arden与纽约的黑手党交织在一起,因破产欺诈被联邦调查局统计,其涉案金额高达14万美元,按照当时的购买力来算,大概相当于今天的100万美元。
Arden欺骗人们投资不存在的东西,就比如在苏格兰,Arden卖掉了一家威士忌公司的股份,可这家公司其实就是一间连一滴威士忌都没有的仓库。
原来,Arden的一辈子都在带着家人逃亡,是一个国际逃犯。
Margo突然觉得自己很肮脏,“我父亲的职业是偷钱,他是个土匪,真的很喜欢欺负人,他是个卑鄙小人。”
可是,Arden为什么会强迫Margo做鼻子整形手术呢?
根据Margo自己的猜测,Arden是在隐瞒自己是犹太人的事实,担心Margo富有犹太特征的大鼻子会出卖他。
在整个童年过程中,Margo一家的孩子们对自己的种族一无所知,尽管周围的人们总说Margo看起来像犹太人,但这个话题一直都是Margo父母回避的话题之一。
最终Margo得出结论,Arden认为她的鼻子可能会破坏他为自己建立的假身份(20世纪,欧洲和美国都出现过反犹大潮)。
Margo说,“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恶心,这样的行为太残忍了。”
现在64岁的Margo已经做出了许多值得回顾的成就,尽管她在没有拿到资格证书的情况下就离开了学校,但她最终还是成了一名作家,并在英国和美国的大学和学院里教授创意写作。
她喜欢孩子,但她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她看来,14岁时被迫堕胎的经历给她带来了创伤,这也是她不成为父母的理由之一。
她还会帮助监狱里的犯人们进行写作,本来她并没有在意这项工作,但当她开始教授那些犯人们写作和诗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的非常认同那些被监禁的男男女女,因为这就是她小时候的感觉,她就是在父母的监管下成长的。
Margo说,“那些暴力的男人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内心中还存有人性,这让我很欣慰。我感受到了他们的爱,但我从未从父亲那里得到过这种感情。”
在她帮助囚犯们写作的过程中,她也逐渐开始能够面对自己的过去,并且接受那些遭遇。
如今,帮助他人克服创伤已经成了Margo的教学核心,治愈故事也是她出版三本书的核心。
Margo的父亲是一个反社会者,她的母亲也异常的“扭曲”,但Margo和他们完全不同。
正如她的治疗师一直告诉她的那样,她和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两个人完全不同。
1986年回到美国的Margo说:
“我有一段非常恩爱的关系,我不会使用暴力,也不会敲诈别人”。
“我应该回顾我的人生,并对自己感到满意,满意我通过憎恨他们而获得的一切。”
人的一生总要经过种种磨难,也并不是每一种困难,都值得我们去感激的。
但这些灾难般的遭遇,却可以时时提醒我们自己,不要在长大后,成为那个你原本最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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