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一个帖子在外网广为流传。
帖子的作者名叫J.R. Storment,他是一位来自美国互联网公司的技术高管,也是一对8岁双胞胎的父亲。
在过去的八年里,J.R.的生活一直被工作所支配,即使是假期也不敢离岗超过一个星期。
因为他总觉得,未来还很长,趁着年轻的时候努力拼搏,以后,总会有很多时间……
——直到,他的一个孩子,Wiley去世了。
(图片右边的男孩,就是Wiley)
孩子的死亡如同一把小锤,把他从工作的沉迷中敲醒,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反思过去八年的点点滴滴。
他用冷静但又让人心碎的笔触,写下了自己的后悔,不堪,悲伤与寂寥,
那些他“应该做的事情”,那些他却“没有做的事情”。
他用自己的故事,告诫所有沉迷工作的人,特别是有孩子的父母,不要再重蹈覆辙他的悲剧……
J.R.的帖子大致如下:
总比你想的,还要来不及……
八年前,我有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同时和合伙人共同创办了Cloudability。
三个月前,Cloudability被收购。
三个星期前,我失去了一个男孩。
接到电话时,我正坐在波特兰的会议室里,和12个人一起讨论着PTO政策。
甚至几分钟前,我还在跟团队说,过去八年我居然连个超过一周的假都没有休过。
妻子Jessica和我有个君子协议,每当对方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不管多忙都一定要接。
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当妻子的电话响起,我立刻站了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嘿,怎么了?”
她的声音冰冷而尖锐,“J.R., Wiley死了。”
“什么?”我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
“Wiley死了。”她重复。
“什么?不可能!”我直接吼了出来,“不可能!!”
“对不起,我要打电话给911了。”
这就是我们当时的全部对话。
下一个能记起的场景,是我攥着汽车钥匙冲出办公大楼,疯了似的地跑过马路,
跑到一半我想起自己没有停车场门禁,只能又返回办公楼崩溃大喊,“谁载我,谁载我一下啊!”
谢天谢地,一个好心的同事把我送回了家。
12分钟后我到了家,家门口停着好几辆救护车。
我冲进了房门,直奔儿子们的卧室,有六、七位警官正站在里面,其中一位禁止我进去。
按照规定,要等两个半小时检验我才可以看到Wiley。
可是在门口熬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就真的不行了……
我对守在门口的警官说,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于是,他们允许我走出去,在屋外透过窗户往里看。
然后,我看到了……
那是我的男孩,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被子盖得很整整齐齐,就好像,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一样。
我把手放在了玻璃上,大脑一片空白。
当法医终于完成工作,我们进入了房间。
一种怪异的平静席卷了我,我自然而然地躺在了他的身边,就像我们所有的曾经,
我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发生什么了,兄弟?发生什么了?”
他没有回答。
就这样,我们抚摸着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在他身边呆了大概30分钟,
然后眼睁睁看着警官们把他抬出去……
车辆在车道上缓缓向前,我透过运尸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摸着他的额头。
很快,所有的车都开走了。
我知道,最后的那辆小货车里装着我的Wiley。
Wiley一直都很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先是冰沙店,然后是画廊,一会儿是VR头盔公司,一会儿是编码器,最后是想成立宇宙飞船公司。
在每一个设想中,他的职位都是老板,而他的弟弟Oliver和我们,都得给他打工。
比如在那个画廊的设想里,Oliver被分配的工作是现金出纳。
5岁那年,Wiley决定要像成年人一样结婚。
6岁的时候,他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并且在幼儿园第一天就牵了她的小手。
接下来的两年,我们从波特兰搬到了伦敦又搬到了夏威夷,他一直和女孩写信保持着联系。
两个小孩通过信件的方式“定下了终身”,据说还是女孩子先发制人问的Wiley,然后Wiley才说的我愿意。
六月份,我们搬回了波特兰,Wiley开开心心地见了小姑娘两次。
这个月,我们经历了无数难以想象的艰难时刻,其中一个,是签署他的死亡证明。
白纸黑字居然写着的是他的名字,这真的太让人难过了。
更让我彻底心碎的,是表格里的两个空行——
第一个是,职业。
“从未工作过。”
第二个是,婚姻状况。
“从未有过婚姻。”
他是多么多么想要事业,又多么多么想要婚姻,他曾这么这么想要这两个东西的!!
但是都还没有,都不会有了……
过去的三周,我想起了太多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
它们主要分成两个部分:我希望自己做得不一样的事情,我很遗憾没能看到他做的事情。
妻子在耳边持续提醒着我他做过的事情:
Wiley去过十个国家,
他曾在夏威夷农场小路上开过车,曾在希腊登过山,还在斐济潜过水,
有两年他每天都会穿着漂亮的西装去超棒的英国预科学校念书,
有一次他坐在摩托艇上从鲨口脱险,
他国际象棋玩得非常溜能一口气赢我两次,
他会写小故事,也热爱画漫画……
他这么厉害,这么好。
可是,他死了。
在一个没人查觉的午夜,在自己的床上,死了。
那天晚上之前,明明都好好的啊。
我们邀请了不少有小孩的朋友来吃晚饭,还一起在巨型蹦床上蹦蹦跳跳。
他有点被其他小孩惹毛,跑去跟每个小朋友说,你们玩游戏玩错了。
于是我把他拉到了一遍,严厉地批评了他。
我太严厉了,我为什么要那么严厉?
我把他弄哭了。
每一次想起这件事,我都在心里骂自己千万次,打自己千万次。
我仿佛还能看见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滚落的样子,
“你根本没有听我说话,每个人都不听我说话。”他对我抗议。
但是入睡前,我和Wiley和好了。
我向他道了歉,他原谅了我,我们一起度过了温暖的夜晚,
他被邻居吵得睡不着跑来找我,我陪他走回了房间,关了所有的窗户,
他抱了我一下,甜甜地亲了我几口。
可我当时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最后。
因为要开一堆会,我第二天五点四十就起了床。
我健了身,在家里跟一个分析师打了半天电话,开车上班的时候又和另一个同事打了一通电话,
现在看来,这些事儿,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早上我没有跟我的男孩们说再见,也没有去看他们怎么样?
一开始,Jesscia还以为Wiley只是单纯地睡懒觉,好久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
她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已冰凉。
法医估计说,Wiley大概在她发现的前8-10小时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他是在夜里去世的。
去年, Wiley被诊断出患有一种良性运动性癫痫,
这种病症常见于8-13岁的男孩,之所以被称为“良性”,是因为它一般会在青少年时期自己好起来。
Wiley的病症程度很轻,我们只见过1次确切的癫痫发作,还是在9个月前。
每一个和我们讨论他病情的儿科医生和神经科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他的癫痫类型是“最好的”,我们应该放置不管让他自己好起来,没有人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杀死了他。
SUDEP是癫痫猝死的缩写,它真的太罕见了,以至于在神经学界还有一个“是否有必要把这么小概率的事件告诉病患父母”的哲学辩论。
不可预测,不可预防,一旦出现无法逆转,这就是癫痫猝死。
从数据上看,它发作在我们儿子身上概率非常低:每4500个癫痫儿童,只有1个可能会受到影响。
可是有时候,你就是那个几千分之一。
许多人问我,他们能帮我做什么。
我说,请拥抱你的孩子。还有,不要工作到太晚。
你花了太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等到时间来不及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我想,你要和很多同事开1对1的会议吧,可你会定期和你的孩子开这样的会吗?
如果说从这个事情上我们能获得任何教训,那就是提醒所有人,不要错过那些真正重要的人。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回去工作。
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回去工作,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后悔。
老实说,我不太想回去。
我曾相信Kahlil Gibran的话,“工作就是爱的体现。”做了多少,就会收获多少成长多少奉献多少。
可是工作,是需要考虑平衡的。
这种平衡,让我们在为世界奉献同时,不以自己和家庭为代价。
写这个帖子的时候,我活着的儿子Oliver,走进来问我能不能玩一会儿电脑。
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甩一个“不行”过去,我停下了手中的事,问他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玩。
他因为我的回答而变得非常惊喜,那个瞬间,我感受到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我之前一直错过的联结。
如果说这场悲剧中还有一点点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我和Oliver的关系有了很大的进步。
我已经学会了,不要再等孩子们要什么,再去做什么。
之前,我给过男孩们一人100美元的奖励,他们当时说想买一个野营用的帐篷。
可是在Wiley去世前,这个事情一直都没有完成。
所以最近,我带着Jessica和Oliver去商店买了装备,离开了城镇去圣哈伦斯山野营。
说来也巧,在营地我们发现自己没带足现金支付费用,
正在慌乱间,忽然Jesscia想起Wiley的100美元还在他座椅的口袋里……
于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笔钱,支付了费用。
你说,这是不是Wiley也想参与这次野营,一起买单的意思?
最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对着寂静的旷野大声地说了句,“谢谢了,朋友。”
这个时刻苦涩而甜蜜,而我们的余生,还会经历无数次这样的时刻。
每一次快乐都会伴随着痛苦,这种痛苦名叫,如果他在该有多好。
离开伦敦的前一年,我和Wiley一起去了俄勒冈州农业博览会。
在那里我们一起听了一首歌,名叫《尽情享受(比你想象的要来不及)》。
三年前这首歌的歌词击中了我,而现在,它让我痛不欲生,就好像是错过的预言:
你一年又一年的工作工作,你总是步履匆匆,
你一分钟也停不下来,揉个面都是没有时间,
有一天,你说,当你成为百万富翁,你会好好享受时光,
你想象着你靠在老躺椅之上享受着的快乐时光,
尽情享受吧,总是会来不及的,
尽情享受吧,在你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时光飞逝,如眨眼般迅速,
尽情享受吧,尽情享受吧,真的会来不及的……–
J.R.的帖子写完了。
在未来,他和他的家人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治愈,去习惯。
他的这篇故事在网络上热转很大一个原因是引起了许多工作党的共鸣,太多太多的人的工作时间,从早上醒来拿起手机开始,到晚上睡前强迫自己放下手机结束。
家人,朋友,爱人,自己,真的都没有工作重要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只是在一天天的麻木工作中被忽略了。
#工作生活平衡 (worklifebalance)一直是网路热词,
但似乎,也只是一个热词,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
在2018年,有媒体对1400名在职父母进行了调查,超过一半的人表示,自己的上司或者同事对自己试图在工作和家庭中平衡而不满。
为了避免这些不满,就牺牲一会儿家庭吧,等赚了钱,以后再补偿……
不少人在转发的时候说,这个悲剧告诉所有人,“时间优先级”的重要性,
每一个人,特别是有孩子的工作党都应该仔细阅读。
真的,给自己的时间排个序吧。
老生常谈的那句话还是得提起,不要为了工作而生活,请为了生活而工作。
多陪陪亲人朋友,照顾好自己,不要等一切都来不及……
ref:
https://www.linkedin.com/pulse/its-later-than-you-think-j-r-storment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business/2019/09/05/its-later-than-you-think-grieving-fathers-warning-other-working-parents-goes-vir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