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些时候,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公布了一项调查结果,揭开了韩国体育圈令人瞠目结舌的真相:
从7月22日到8月5日期间1251名退役运动员反馈的调查中,有近半数的人曾在运动生涯中遭受过暴力,424人(33.9%)遭受过口头暴力,192人(15.3%)遭受过身体暴力,143人(11.4%)遭受过性暴力。45.6%的人每年经历一次到两次暴力,8.2%的人则几乎每天都会遭受暴力……
韩国人权委员会
一连串冰冷的数字背后,是韩国运动员血和泪的过往,
更是多年来关于韩国体育界的“运动员遭遇虐待传言”的首次真实披露。
国家人权委员会的报告,无疑坐实了长久以来的“传闻”,调查中个别受访的运动员甚至发出悲叹:
“韩国运动员就是在强奸和殴打中长大的……”
而韩国最终启动对这一盛传多年的体育界丑闻的调查,起源于18岁韩国短道速滑运动员,两次奥运会冠军得主Shim Suk-hee的勇敢发声,
这位体坛明星用自己噩梦般的经历,终于唤起了韩国国民对“体育界虐待现象”的关注……
Shim Suk-hee
今年1月,Shim Suk-hee对媒体爆出一个震惊世界体坛的事实:
她本人从小开始就不断遭受教练的暴力虐待,从身体到心理都遭受了严重的创伤。
Shim Suk-hee说,从她进行速滑训练开始,暴力就一直伴随着她。
一开始,Shim Suk-hee的教练是一名女性,由于不敢透露真实姓名,她只敢称她为A教练。
A教练从她11岁的时候,就开始对她施加各种语言及身体暴力。类似的辱骂包括:
“你听得懂人话吗?让你抱着胸都不会?”
而平日的训练中,稍有不满意就会拳脚相加:
“有一次她把我叫到办公室里,用冰刀狠狠敲了我20几下,之后我遭受肌肉撕裂,皮肤撕开和严重淤青,第二天还得照常训练。
当时我哥哥也在队里训练,打我哥更狠,用的是高尔夫球杆!”
在遭受频繁的暴力虐待后,Shim Suk-hee一度想放弃体育生涯,离开短道速滑队。
然而每次离开,速滑队都会派人去劝说,以Shim Suk-hee“潜力无限,能成为世界冠军”为由,最终将Shim Suk-hee和家人说服,Shim Suk-hee只得忍辱负重回去。
Shim Suk-hee就这样在A教练的殴打和辱骂中长大,15岁的时候,A教练终于被换走了,新来的是个男教练Cho Jae-beom。
Shim Suk-hee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更糟糕。
Cho Jae-beom
Cho教练开始频繁地性骚扰她,经常在训练中以庆祝为名抱着她不撒手,或者趁机往她嘴唇上亲,
之后的两年,他还不断给Shim Suk-hee发信息说自己爱她。
Shim Suk-hee那时候虽然年龄小,但已经分得清是非曲直:
“我那时候觉得非常恶心,他这就是性骚扰,但我只能告诉我妈,对谁也不敢说……”
Shim Suk-hee的母亲赶紧向政府部门投诉,并希望联合其他家长一起对短道速滑队内部进行调查,然而她的提议却遭到了回绝。
Shim Suk-hee一直想尽办法躲避Cho教练的骚扰,却终究难道魔掌。
17岁的时候,Cho教练彻底放下了伪装的面具,他逮住机会,强暴了Shim Suk-hee。
兽行得逞之后,Cho教练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又多次性侵Shim Suk-hee……
Cho教练不仅性侵Shim Suk-hee,也同样热衷于暴力殴打队员。
去年,另外三位长期遭受Cho教练殴打的女队员联合向警方报了案,Cho教练最终被判入狱10个月,Shim Suk-hee才最终鼓起勇气向媒体披露了这段掩盖在短道速滑队里的丑闻——
她本人从小遭受各种形式的虐待(包括性侵),已经整整7年了……
之选择7年后才说出来,是因为彼时她已经是两届冬奥会冠军得主,韩国的体育明星和国家英雄,以她名人的身份爆料,才有可能引起当局真正的重视……
在Shim Suk-hee勇敢站出来发声之后,越来越多的体育界人士开始站出来,讲述他们的经历,控诉体育界的暴力虐待。
在体育界,充斥着暴力和性侵的,并不仅限于短道速滑界。
网球选手Kim Eun-hee同样是千千万万的受害者之一,Kim Eun-hee经历的一切更加可怕,在她10岁的时候,男教练就强暴了她。
那时候Kim Eun-hee年纪很小,在对性还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被教练反复性侵。她回忆说:
“那时候不懂那是强暴,只知道教练经常叫我去他的房间,我非常害怕,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恐惧便是疼痛。”
Kim Eun-hee后来才意识到教练的暴行,教练则一直威胁她不许把这事儿说出去。
如今27岁Kim Eun-hee直到去年第一次对媒体透露了她过去的经历,年少时被虐待性侵的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Kim Eun-hee
两年前她遇见了另一半后结婚,没想到婚后不久,她的痛苦记忆又死灰复燃了,经常梦见被教练性侵,甚至梦见教练威胁要杀了她。
Kim说,据她的了解,不仅仅是网球,乒乓球,射箭,跆拳道等众多韩国女子运动员在国际上占有统治地位的项目领域,暴力和性侵一直层出不穷……
后来,那位长期性侵Kim Eun-hee的教练被其他女队员的家长告发,却只是辞职了事,官方给出的解职通告是“行为可疑”,压根没提性侵的事。
再后来,Kim Eun-hee发现她的教练又堂而皇之跑到其他地方执教,职业生涯压根没受到影响。
除了运动员,教练当中也有勇敢站出来披露黑幕的人,速滑教练Yeo Jun-hyung便是其中之一,
Yeo Jun-hyung作为圈内人,同时也是受害者。
14年前,他的妹妹是速滑队员,她和队友都遭到了教练的殴打和性侵,可悲的是,自己作为教练的Yeo Jun-hyung竟然伸冤无门,他在把一系列情况报告给当局之后,却没有得到任何有力的答复:
“体育界里类似的指控一直都有,却不断被官方和体育协会抹去……”
经过体育界人士多年努力,以及今年年初Shim Suk-hee等人的高调发声,终于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引发了国民对“体育界暴力及性侵传言”的关注,也引起了韩国总统文在寅的重视,他下令相关部门成立专门委员会调查此事。
谈及此事时,文在寅说,过去他听过不少类似的案件,当局只零星处理过个别案子,但根本没有触及核心。
这一次,他希望让韩国体育界的丑恶彻底曝光,引发根本性的改变。
就这样,韩国人权委员会成立了专门的针对“体育界虐待丑闻”的调查委员会,委员会在一系列暗访和调查之后,得到的反馈数据令人触目惊心。
7月启动的调查涉及4069名退役运动员,有17个地方政府和40个公共机构参与。
规模之大,可谓空前绝后。
这其中,1251名运动员给出了积极回应,统计报告以此得出了开头那串惊心动魄的数据。
在退役运动员们透露的内幕里,除了上面运动员和教练爆料的细节,即体育界广泛存在的暴力和性侵运动员的现状之外,委员会还了解到了更多不堪入目的细节。
除了训练中被教练骚扰,不少女高中生运动员还被强迫去给一些政界人士陪酒,
一位30多岁的退役运动员透露:
“我亲眼见的已经不少了,酒桌上,一些政客和体育界的官员公开要求女运动员坐在他们腿上……”
还有一些体育界的人透露:
“一些训练中心的管理人员还把女运动员(少数男运动员)作为结交权贵的筹码……”
这次大规模调查坐实的韩国体育界暴力和性侵的事实,在一定程度上,有某些运动项目共同的原因,
不少竞技项目,教练的决定权过大,
有不少运动员承认:
“从小开始训练,教练几乎是我全部的世界,训练之外,连吃什么饭,什么时候睡觉都要听他安排。”
这样的训练和相处模式,给了一些不良教练可乘之机。
另一方面,韩国社会对体育界暴力和性侵的纵容也难辞其咎。
在韩国,体育界的竞争压力相当大,早在2014年的一份调查报告就显示,14%的女运动员遭受过教练的性骚扰,然而70%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就因为害怕影响自己的职业生涯。
这一方面是由于即便申诉也没有太大的效果,另一方面也由于运动员父母的忍气吞声,
很多还没有名气的运动员的父母即便在知道真相后,也都选择了放弃申诉和指控,
因为他们曾都或多或少被明示或暗示:
“你想看到你孩子的运动员生涯被毁掉吗?不想的话就乖乖闭嘴!”
但愿,这一次大规模调查后的真相曝光,韩国当局能拿出强有力的手段,真正净化体育界,保护运动员们不受不必要的伤害……
Ref:
https://www.afp.com/en/rapes-and-beatings-torments-south-koreas-young-athletes
https://apnews.com/2745f78a87a54cfb8bbc5dea31dedf18
https://www.latimes.com/sports/la-sp-korea-abuse-20190123-story.html
https://news.joins.com/article/23640959
https://news.chosun.com/site/data/html_dir/2019/11/25/20191125014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