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12日晚上,美国加州埃尔塞贡多市男子Juan Catalan开心地带着女儿去球场看洛杉矶道奇队的棒球赛,父女俩异常兴奋,完全沉浸在了激烈的赛事中…
Catalan不知道,就在他全神贯注看球赛的时候,距球场几百米外的地方,正上演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
他没想到的,自己竟会莫名其妙成为头号嫌犯,还差点被判处死刑。
他更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一念之差跑去现场看了球,才终得以洗脱冤屈,逃过一劫…
Catalan
祸从天降
这个“意外出场”的故事,让我们从头说起…
Catalan于1978年出生在洛杉矶市,后来一家人搬到了附近的埃尔塞贡多。
Catalan有个哥哥,从小就不安分,长期混迹街头。搞点小偷小摸,年少的Catalan也被哥哥一度带入歧途。
十几岁的时候,兄弟俩偷了一辆车,双双进了监狱,Catalan意识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暗自发誓,绝不再以身试法,从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从那以后,Catalan浪子回头走上正途,跟着父亲一起经营汽修店。然后结婚生子,成了居家好男人。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一场意想不到的劫难会降临到他头上。
2003年5月12日那天,Catalan买了票去球场看洛杉矶道奇队的棒球赛。
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纠结:在家看直播还是去现场看?
想来想去,Catalan最终决定带女儿去现场看球。
Catalan压根儿没料到,这个看似随意的决定,救了他的命。
那天晚上,当Catalan和女儿沉浸在激烈的赛事中,比赛进行到一半, Catalan决定先给前妻打个电话,夫妇俩那段时间关系不太好,分居了一段时间,Catalan有意缓和气氛,于是主动打电话劝妻子回家。
当晚10点11分比赛结束,Catalan一边带着女儿起身走出球场,一边跟妻子通电话:
“比赛结束了,我们正要出去…”
之后,Catalan和女儿正常回了家。他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第二天一大早,Catalan像往常一样去父亲的汽修店上班,他刚刚打开店门,就被一群早已等侯的警察团团围住,Catalan惊愕的嘴还没有合拢,就被押上了警车…
到了警局Catalan依然是一头雾水,直到警察开始审讯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被当成了昨天一起凶杀案的头号嫌犯!
原来,就在5月12日晚Catalan和女儿看球赛的时候,离球场几百米的地方,一位名叫Martha Puebla的16岁女孩,在家门口附近被人开枪击中头部,当场殒命。
Martha Puebla
当晚10点43分的时候,警方接到了报案,立刻开始调查。
不到10个小时,警方就上门逮捕了他们认定的头号嫌犯Catalan。
不为别的,只因警方认定Catalan有合理的杀人动机。
原来,好巧不巧,死者Puebla刚好是Catalan的哥哥犯下的另一桩案件中的重要证人。Catalan之前就跟妻子一起出席过哥哥的庭审,还按照法庭要求留下了驾照信息和指纹。
Catalan的哥哥
警方的逻辑很简单,Puebla曾出庭指证了Catalan的哥哥,所以弟弟Catalan怀恨在心,伺机杀人灭口。
得知被指控杀害哥哥案件里的证人,Catalan彻底懵了,他已经很多年远离犯罪,更没想过替哥哥报复证人。
更何况,Puebla之前虽然作为证人出了庭,但在指证方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句话:
“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样的前提下,Catalan有什么理由去杀害证人呢?
然而警方没有理会Catalan的辩解,他们言之凿凿,表示有目击证人在案发现场见过凶手,证人很肯定看到的嫌犯就是Catalan。
实际上,那个目击证人在案发现场就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在慌乱之中还弄丢了手机。
事后警方找到他时,他已经记不清凶手的相貌了,只记得大概是拉丁裔中年男子,身高1.70米左右。
于是警方给了证人一大堆可能的“嫌犯画像”,这位证人看完了上千张,挑出了一张他认为最像凶手的,而这张画像,正好就是画像师根据Catalan之前提交的照片画出来的…
就这样,Catalan被警方认定为杀害Puebla的头号嫌犯,检察官更是火速提起诉讼,指控Catalan故意杀人罪,要求法庭判Catalan死刑!
检察官
Catalan彻底震惊了,5月12日晚上,他只是跑去球场看了场球,居然就被警方和检方确定为杀人凶手,还要判处死刑!
绝望之余,Catalan展开了艰难的求生,他四处打听有能力的律师,一个远方表哥告诉他,拉斯维加斯有一位名叫Todd Melnik的律师是处理凶杀案的高手。
于是,Catalan的家人第一时间联系到了Melnik,这位大律师没有迟疑,火速赶来驰援Catalan。
Melnik律师
意外收获
Melnik律师以最快的速度搞清楚了案情,在和Catalan简短交谈后,他就认定Catalan不是凶手:
Catalan记忆力出众,能将看球时的各种细节一一描述出来,在Melnik看来,案发当天,Catalan如果不是真的在现场看了整场球赛,他绝对讲不出那些细节。
Melnik还进一步推断:
警方为了尽快破案过于主观臆断,而那位检察官则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涯不败纪录,双方在证据并不充分的情况下,合力陷害了Catalan。
Melnik律师
然而,因为这个凶杀案里有目击证人,且理论上Catalan有杀死被害人的动机(哥哥案件的证人),如果Catalan拿不出强有力的“不在场”证明,法庭很可能判决Catalan死刑。
这个不在场证据说起来也简单,案发当晚Catalan和女儿就在道奇体育场看棒球赛,只要证明父女俩在球场里就行了。
但是,在容纳几万人的球场要找到Catalan这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Melnik没有退缩,他首先想到了在比赛直播的录像里找,比赛直播的三小时录像,Melnik用最慢的速度播放,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
在每一个投向Catalan座位区域的镜头里仔细查找,忙活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了发现:
有一个镜头扫到了Catalan座位的区域,正如他说描述的,穿着棒球体恤和女儿一起看球。
然而不幸的是,直播的镜头给的太远,解析度太低,仅凭这个模糊的画面,很难向法庭证明这就是Catalan本人。
此时Melnik律师意识到,这是一次异常困难的求证,一旦失败,Catalan很可能含冤至死。
Melnik决定重振精神,想办法去找更高清的球场画面。
关键时刻,Catalan的过人记忆力再次帮了大忙,他回忆起那天碰到的一个小插曲:
“似乎有人扛着摄像机在看台上拍摄什么,我看过N场球赛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反正那些人不像是在转播球赛的。”
Catalan还强调,当这群人拍摄的时候,保安还配合他们挡住通道,拦住了观众一阵子,以便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取景。
这条关键信息令Melnik律师如获至宝,他火速赶去了道奇体育场,向公关部的职员索要了行事历。
果然,在5月12日的行事历本上,赫然写着一个影视制作人的名字和电话。
Melnik律师立马打电话过去,对面传来一个让人意外的回答:
“您好,HBO…”
演员Larry David
Melnik律师喜出望外,他向这家大牌电视剧公司制作人说明意图,希望HBO能提供那天在道奇体育场拍摄的电视拷贝画面。
原来,5月12日那天,HBO的著名喜剧《消消气》(Curb Your Enthusiasm)在道奇体育场里拍摄了一段剧情…
当时要拍的是第4季第7集,情节是主演Larry David堵车时载了一个妓女,然后带着妹子去道奇体育场看球。
然后摄制组的镜头跟着两人一起去了道奇体育场,去拍摄他们看一场真正的棒球赛。
球赛照常进行,很多观众并不知道,美剧《消消气》正在球场里紧锣密鼓地偷偷拍摄着。按HBO过去的惯例,这种看球的情节,HBO通常会找来几千名群演,再让球队上场比划比划,绝不会在一场真正的赛事里拍摄。
然而那一天,HBO摄制组也是一念之差,神使鬼差地决定尝试一下实境拍摄…
Melnik找HBO制作人弄来了《消消气》的球场拍摄镜头,
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Melnik要在HBO给的那8个道奇体育场内的拷贝里,找到Catalan的镜头。
Melnik瞪大眼睛一卷一卷地看,看完了7盒拷贝,依然没有Catalan的镜头。
Melnik万分紧张,他怀揣着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播放了第8盒拷贝。
看着看着,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背影,一个穿着27号球衣的拉丁裔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走入了镜头…
当他侧身准备落座时,他的脸转到了侧面,这,正是Catalan本人!
Melnik忍住内心的狂喜继续看下去,在另一个角度的镜头里,HBO的镜头又拍到了Catalan的正脸。
右上角Catalan
Melnik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Catalan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更让人惊喜的是,拍摄的带子上都有自动记录的时间点。
也就是说,直到5月12日9点11分,HBO的镜头都记录下他当时还在球场里。
沉冤昭雪
不过,凶案发生的时间大约是当晚10点32分。要想证明不在凶案现场,Catalan还需要证明,他一直看球看到了球赛结束,没有提前离场,而球赛结束的时间是10点左右。
这个证明,来自Catalan在球场和妻子的几通电话。
从9点到10点,妻子一直在给Catalan的手机打电话,每隔10分钟就会问一句:
“比赛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家。”
当时妻子给Catalan打了几次电话,而电话的信号传到Catalan的手机上,是通过一个辐射半径只有两公里的基站传送的,而道奇体育场,恰好在这个基站的辐射范围内。
而凶案发生的地点则在这个基站的信号辐射范围之外,时间是10点32分。
妻子给Catalan的最后一通电话的时间是当晚10点11分,比赛刚刚结束,体育场人潮涌动,Catalan带着女儿正要离开球场。
从10点11分到凶杀案发生的10点32分,中间的21分钟是Catalan可以作案时间段。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Catalan不可能短短21分钟内完成离开球场(人群太拥挤),送女儿回家(安置),再冲到球场几百米外的地方杀人的全套动作…
最终,案件再次开庭,Melnik律师凭着HBO意外捕捉到的Catalan在球场的镜头,加上手机基站信号两项证据,证明Catalan案放当晚的不在现场。
最后一场庭审,Melnik律师拿出手头的证据,表明Catalan至少10:12分还在体育场里难以脱身。
而检察官和警方则一再强调目击证人可靠,没有说谎的动机。控辩双方展开了激烈交锋…
庭审结束,Catalan最终被无罪释放,惊险地摆脱了一场被栽赃为杀人凶手的冤案。
走出法庭,Catalan和家人喜极而泣,又激动地将Melnik律师抱了起来。
Catalan最终洗脱了冤屈。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两年后的2005年,当初逮捕和审讯Catalan的两名警官因诱供,伪造证据,和陷害Catalan而遭到调查,从凶杀科被调去了商业罪案科。Catalan本人则在起诉警局后获得了32万美元的赔偿。
而杀害16岁少女Puebla的真正凶手也被抓获,一共4人,隶属当地的一个帮派,因为Puebla曾目睹了他们的罪行而杀人灭口,4人最终全部被判终身监禁。
一切尘埃落定,时至今日,Catalan意外入镜HBO的拍摄,得以洗脱冤屈的经历,依旧被各位当事人津津乐道,《消消气》的主演Larry David时不时就会感慨:
“比起那些无聊的剧情,拍片时意外救了人命这事儿可精彩多了,够我吹上一辈子了。”
而Catalan迄今想来则不禁后怕:
“现在想想,如果我当时一念之差,选择留在了家里看直播,谁还能替我证明我一直在家里?爸,妈,妻子,恐怕都没办法令法庭信服…又或者,HBO没有头脑发热跑去比赛现场拍片…”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Long_Shot_(2017_film)
https://www.netflix.com/watch/80182115?trackId=13752289&tctx=0%2C0%2C1f6ec666d6606e9de28eab6e3ed9b6543f8a1871%3Afa68da95068800c93c99baed552ff1491e145682%2C1f6ec666d6606e9de28eab6e3ed9b6543f8a1871%3Afa68da95068800c93c99baed552ff1491e145682%2C%2C
https://www.telegraph.co.uk/tv/2017/09/29/long-shot-review-larry-davids-curb-enthusiasm-saved-one-mans/
https://www.thrillist.com/entertainment/nation/netflix-documentary-long-shot-curb-your-enthusiasm-death-r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