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加拿大律师布林·韦莱(Breen Ouellett)在上周五写的推特又被人推上了热门趋势。
(布林·韦莱)
韦莱是梅蒂人(加拿大原住民中的一个族群),也是加拿大政府推动的“国家质询”(National Inquiry)中聘请的法律顾问,在过去几年调查有关土著女性失踪和谋杀的案件。
他在推特上写道,根据他得到的资料,过去十年,很多被寄养的土著女童在社工的强迫下被放入宫内节育器。
社工们表示,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女童被强奸。
“我今天得知,卑诗省的社工们强制让小于10岁的土著儿童去医院放置宫内节育器。
这是过去10年发生的事。
然后,这帮人也没有确保孩子们是否得到后续治疗。
加拿大是在对土著人民进行种族灭绝。”
“在什么样的世界里,会有一个社工认为,避免一个9岁女童被强奸最好的方法,不是保护她们,而是放置宫内节育器啊?
这是加拿大,是土著儿童,发生在21世纪。
我的天啊。”
当时很多加拿大人表示不相信,让他给出证据。
韦莱说事情都是真实的,但因为受访者目前还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他能说出来的信息有限。
他也甩出“国家质询”在这个问题上写的报告,以及转推了一个土著女子给出的证言。
“真是受够了,我12岁的时候,DWTO医院让我放宫内节育器,还好一个黑人护士告诉我合理避孕就能治疗多囊软巢症了。真感谢她,我没有放宫内节育器。但是同一个医生破坏了我的处女膜,只为了搞清楚我确实没有多囊症。哪怕我明确说了我是处女。”
如果说上周人们还将信将疑,在昨天爆出针对土著儿童的屠杀后,人们才发现,原来对土著人民真的可以做到那么残忍。韦莱提到的“种族灭绝”一词也上了推特趋势。
加拿大人对这些事情感到很震惊,但其实,强迫土著女性绝育在加拿大有着很长的历史,只是受害人的声音一直不被听到。
早在20世纪初,加拿大就曾以“智力缺陷”为由强迫土著女性绝育。
阿尔伯塔省和卑诗省更是颁布《性绝育法》,还得到了希特勒的赞赏。
(原住民梅蒂人的家庭)
虽然两省在70年代废止了这些法律,但是医院强制绝育仍然在加拿大广泛存在,它甚至都不算违法。
1971年到1974年,仅查尔斯卡姆赛尔印第安医院,就有125名土著女性被实施了绝育手术。
(查尔斯卡姆赛尔印第安医院)
根据1976年的报告,在伊格卢利克村,26%的育龄土著女性进行了绝育手术;在努雅特村,近一半的育龄土著女性被绝育;在约阿港,这个数字是31%。
大部分女性是被迫,或被蒙骗绝育的。她们去的印第安医院往往资质不佳,医护人员不少是种族主义者。有的医生则是一厢情愿,认为自己让土著女性绝育,是帮助她们脱贫。
(加拿大原住民)
针对土著人的歧视,甚至让强制绝育持续到近20年。
在2008年到2012年,至少有55名土著女性在萨斯喀彻温省被强迫绝育。
此事在2015年曝光后,更多受害者站出来,数量超过100人,最近的案件发生在2017年。
这些指控也不仅仅局限于萨省,包括曼尼托巴省、安大略省、阿尔伯塔省、卑诗省、魁北克省、西北地区、育空地区均存在强制绝育行为。
CBC、卫报、NPR在内的主流媒体报道了这些案件,不少细节让人震惊。
化名为S.A.T的克里族女子告诉媒体,2001年,她29岁的时候,刚刚生完第六个孩子,躺在萨斯卡通市的一家医院里。
她还没休息多久,医生把她的儿子带走了,一个粗鲁的男子和一群护士七手八脚地把她转移到另一张病床上。
S.A.T很恐惧,大喊着“你们在干什么?”和“请不要这样”,但没人听她的。
一个护士把她摆成奇怪的姿势,把布单挂在她的上下半身之间,让她看不到手术过程。
(不愿露脸的S.A.T)
医生给她注射了硬膜外麻醉,她渐渐感到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呼吸。她继续喊着“不要”,继续被忽视,接着是一股烧焦的气味,和金属叮当响。
手术做完后,医生看着她说:“完成了,你被绑住,被割伤,被灼烧。你再也回不去了。”
她明白自己是被绝育了。因为对医护的恐惧,她多年不敢去医院,直到在脸书上看到很多人有类似遭遇后,她才敢讲出来。
(抗议游行中的土著女子)
有的受害者是一个孩子都没生,就被绝育了。
来自阿尔伯塔省的莫宁斯达·梅尔斯(Morningstar Mercredi)说,她13岁的时候意外怀孕,一次去朋友家的途中摔倒,开始出血。
她被送到医院,医生解释没任何事,也没有征得她和她父母的同意,直接摘除了她的左卵巢和输卵管,多年后她做超声检查,才发现这一点。
(莫宁斯达·梅尔斯)
生育困难使梅尔斯陷入抑郁,恋爱不顺,多次产生自杀念头。在她公开站出来后,省政府声称从来没有这件事的记录。
有时,医院是先强迫受害者签输卵管结扎同意书,再实施手术。
2010年,布伦达·佩尔蒂埃(Brenda Pelletier)在皇家大学医院刚刚生完第七个孩子,被社工、护士、医生轮番施压,要求她签同意书,如果不签就不让她出院。
(布伦达·佩尔蒂埃)
她的朋友特雷西·班纳布(Tracy Bannab)经历类似,在2012年生完孩子后,被医护人员软硬兼施,签下同意书。
梅蒂族参议员伊冯·波伊尔(Yvonne Boyer)说,虽然大部分绝育的土著女性都签有同意书,但她们并不是自愿的。
“它们的共同点是,患者要么被威胁,要么没有同意,要么意愿被违背,要么被诱导没有其他选择。所以,这些根本不能算有效的同意书。”
(布伦达·佩尔蒂埃和特雷西·班纳布)
后来,卫生部门承认政策上有缺陷,更新了绝育手册,要求患者必须得到“充分的自由和知情权”。
2018年,有多名土著女子说,她们在生完孩子后,因为不同意当场绝育,医院把孩子抱走了,送到寄养机构。
据韦莱说,到2019年,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加拿大土著女性)
土著女性不是没有反抗。
2017年,超过100名土著女性对萨省强制绝育提起集体诉讼。
领导这场诉讼的是原住民权利律师艾丽莎·隆巴德(Alisa Lombard),她要求加拿大政府对医疗系统进行全面改革,并要求给每位受害者700万加元的赔偿。
目前案子还在审理中,她们得到了美洲人权委员会、联合国禁止酷刑委员会、联合国暴力侵害妇女问题委员会等机构的支持,迫使加拿大政府承认对土著女性强制绝育负有责任,会颁布补救措施。
联合国禁止酷刑委员会也向加拿大提出一项建议,任何参与非自愿绝育手术的人都属于违法,这样可以在法律上追究他们。
针对土著女性被害的事,国家质询小组在2019年就给出了报告,认为加拿大政府的种种行为,构成了“种族灭绝”。
(报告《关于种族灭绝的法律分析》)
(报告总结)
过去两年,报告和相关新闻都不温不火,土著女性的声音还是没怎么被听到。
因为寄宿学校的惨剧,这些事才被翻了出来。
希望,曝光出来,也算改变的第一步吧……
ref:
I was informed today that social workers in BC have forced Indigenous children under the age of 10 to have IUDs inserted by doctors.
Within the last decade. Then they failed to ensure these children have follow up care.#Canada is committing genocide against Indigenous nations.
— Breen Ouellette (he/him) (@BreenOuellette) May 21, 2021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18/nov/18/canada-indigenous-women-coerced-sterlilization-class-action-lawsuit
https://www.cbc.ca/news/canada/north/forced-sterilization-lawsuit-could-expand-1.5102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