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川普上台后，科技巨头公司脸书就不断被推上风口浪尖。
它先是陷入剑桥分析丑闻，被指控非法收集数据干预大选，今年又卷入反疫苗舆论战，拜登指责它散布谣言，危害公众健康。
好不容易消停几个月，在马克·扎克伯格以为公司终于安稳时，
新的一轮风暴又来了，它的范围更大、声量更强，在各个方面指责脸书犯下的错。
风暴的源头是弗朗西丝·豪根（Frances Haugen），脸书的前产品经理。
她应该是扎克伯格现在最恨的人。
豪根是一名资深的数据工程师。
大学毕业后，她就到谷歌的广告部门、图书搜索部门工作，还和人共同发明了一项提升搜索结果排名的专利。
离开谷歌后，她在点评网站Yelp、图片收集网站Pinterest工作过，担任产品经理。
2018年，想要追求更高技术的她，看到脸书的招聘广告，前去应聘了。
脸书的职位中，负责打击虚假信息的“公民诚信计划”让她特别感兴趣。
当时，她的一个好友沉溺于社交网站上的阴谋论，导致整个人与正常社会脱节，两人也绝交了。
豪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她想为清除假信息出一份力。
2019年，豪根如愿以偿成为公民诚信计划的产品经理，主要工作是减少脸书上的假新闻和极端言论，以及排查对未来选举的威胁。
当时，随着2020年大选的到来，网上假信息很多，公民诚信计划有很多工作要做。
可每当豪根他们有了好点子，都会被领导层否决，有时是扎克伯格直接否决。
领导们说，这些改动会损害脸书的活跃度，让广告收入降低，就算有效也不能用。
这让整个小组士气非常低落，豪根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更让她愤怒的是，2020年大选结束后，脸书把公民诚信计划解散了，员工们被分配到其他部门。
“对我来说，这感觉就是对民主的背叛！”豪根后来在媒体采访中说，“他们说会让其他部门负责小组的工作，但我完全看不到，我也不相信他们未来会继续做这方面的事！”
小组解散后不久，就出现美国国会被攻陷的事件。
看着川粉们在在国会大厦里挥旗子、踩桌子，豪根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她认为脸书要为此事负责。
今年5月，豪根从脸书离职，离开前她下载了大量的内部文件，将它们交给媒体。
上个月，《华尔街日报》根据这些内部文件发布长篇报道，一个金钱至上、漠视道德的科技公司，出现在人们眼前。
第一宗罪，调整算法，故意分裂社会
内部文件显示，在2018年，脸书修改了主页信息流的算法，把更多权重放到用户活跃度上。
也就是说，一个帖子的评论、点赞、转发越多，它就越容易被人看到。
这看上去无害，但脸书内部调查发现，算法鼓励了散播仇恨和恐惧的帖子。
因为和其他情绪相比，这两种情绪更容易被激发，人们在评论区吵一吵，活跃度就上来了。
包括Buzzfeed在内的媒体抱怨，改变算法后，虽然阅读量增加了，但读者的争吵搞得网站乌烟瘴气。
欧洲几个政党也告诉脸书，算法改变迫使他们更改了自己的政策立场，让他们不得不发表更极端的言论，才能让帖子被更多人看到。
从缅甸、埃塞俄比亚到印度，这些国家的情况更加糟糕，因为脸书缺少熟悉当地语言和文化的员工，导致帖子的言论更极端，在现实中经常引发暴力。
脸书自己的文件也直言不讳，说：“从一系列来源得到的证据显示，脸书上引起分歧的政治言论、虚假信息，正在影响全世界。”
知道情况糟糕，但脸书并不打算改，因为用户活跃度确实提高了。
之前，脸书的活跃度连年下降，让领导层很担心这款社交网站是否要寿终正寝。
改变算法后，用户活跃度明显增加，解决了大危机。
用户活跃度也和广告收入息息相关，因为广告商们喜欢在活跃度高的人群里分发广告，这让他们点击链接的可能性更大。
“对他们来说，金钱的价值比社会的利益更重要。”豪根说。
第二宗罪，损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
媒体经常谈论社交媒体对青少年造成的伤害，脸书从来不承认，但从内部文件里看，他们自己其实很清楚。
脸书曾对旗下的Instagram做过研究，发现32％的青春期少女说，使用Ins后对自己的身体感觉糟糕，觉得自己很难看。
17％的少女说，每天看Ins让她们的饮食失调变得更严重。
在有自杀念头的青少年中，13％的英国用户和6％的美国用户说，他们自杀的想法来自Ins。
在内部幻灯片上，脸书直白地承认：“Ins不是对青少年有潜在危害，而是真实地伤害了他们。和其他社交软件比，Ins在让情况变糟得更明显。”
之所以Ins比其他软件更糟，是因为它更加强调外貌、财富和成功。
脸书清楚这一点，但无法改变，因为这会损害到Ins的核心，也就是对美貌和优雅生活的宣传。
脸书测试过增加一个“隐藏点赞”的功能，内部研究后发现，最终效果没有任何改变，青少年的焦虑感没有降低。
虽然清楚没有作用，脸书在今年5月还是推出了这个功能，因为，内部文件显示，高级管理人员告诉扎克伯格，这可以让他们的企业形象看起来不错。
第三宗罪，漠视人口贩卖、暴力等非法活动
在中东、非洲和南亚，很多人在脸书上发布虚假的招聘帖子，把贫穷的女性骗到国外当奴隶、妓女。
脸书知道这些情况，但从没有主动处理。
2019年10月，有媒体报道非法分子在Ins和脸书上售卖家政工，卖家鼓励买家用没收护照的方式管理她们。
脸书内部报告显示，他们看到了报道，但没有任何行动，一直等到苹果公司发来警告信，说再不处理就把他们的应用下架后，才删除了相关帐号和帖子。
贩卖毒品、器官、枪支的帖子在脸书身上也很多，新一代的贩毒机构卡特尔甚至能在脸书上开专页招人，上面到处是枪支和血腥犯罪现场的照片。
脸书内部把卡特尔标记为“危险的个人和组织”，但没有其他行动，一直到调查员警告后才把专页删除。
负责非洲和亚洲业务的脸书副总裁布赖恩·博兰（Brian Boland）在去年年底辞职，他说脸书在发展中国家造成太多伤害。
而这种伤害，用脸书内部的话说，是“在这些地方开展业务的必要成本”。
没有理想主义者受得了脸书这样的价值观，于是就有了豪根站出来。
《华尔街日报》发表系列文章后，激起美国很大的反应。
10月5日，豪根在美国参议院作证，指控脸书为了一己私利，伤害全球用户，敦促国会采取行动，不要让情况严重下去。
10月13日，十多名美国州检察长给脸书写信，要求脸书提供他们伤害用户利益的具体信息。
多名议员也表示，要针对脸书伤害青少年展开调查。
美国紧张的氛围，也影响到了欧洲。
多个欧洲监察机构表示，将调查脸书在该国的管理。
昨天，豪根也进入英国国会，在英国议员们面前把整件事再说了一遍，希望英国政府能停止脸书上撕裂的言论，和弥漫的假新闻。
豪根说她不是想把脸书毁了，只是希望在外界的监管下，它真的能做出改变。
但对扎克伯格来说，豪根是在找事儿。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她有选择性地使用泄漏的文件，抹黑我们公司的形象。”扎克伯格在昨天的电话会议上说。
“提到的那些问题都不仅仅和社交媒体有关，这意味着，无论脸书做什么，我们都无法仅靠自己的力量就解决它。”
脸书发言人也为公司辩护，说脸书已经花了130亿美元，雇了40000名员工来解决安全问题，在科技领域，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
但网友们说，脸书总是拿自己解决不了问题来当借口，可在他们的内部研究里，明明知道有的问题是自己独有的，比如对少女的心理危害。
“今天是个删掉脸书和所有扎克伯格产品的好日子。真的，大家删吧。”
“他们知道一切，但他们选择了金钱。他们建了一个价值万亿的大公司，却伤害了我们的民主和我们的社会。一切都源自贪婪，而仇恨、分裂、极端主义、阴谋论是极好的燃料。算法就是他们的武器。”
目前，各国政府还在审视脸书，在豪根国会作证后，也许脸书真的会迎来更严格的监管。
从过去几年看，这样的趋势不太可能停止，
扎克伯格轻松赚钱的好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