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万圣节,乔安娜·辛普森(Joanna Simpson)呆在英国阿斯科特镇的家里,等自己的两个孩子回来。
两人结婚多年,布朗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对乔安娜动辄打骂,忍无可忍的她要求分居并离婚。
房子是乔安娜买的,布朗却迟迟不肯离开,导致两人的离婚一拖再拖。
(乔安娜和布朗)
到那年11月,有关房子的官司终于要打完了,最后一场听证会将在一周后举行。已经和新女友住在一起的布朗说,他想过来看看她,也好把孩子们带给她。
乔安娜同意了。万圣节下午4点,布朗带着一儿一女上门,他们分别是9岁和10岁。
乔安娜看到孩子们很高兴,但布朗让他们快点到儿童游戏室玩,自己有事要和妈妈谈。
(布朗)
孩子们跑进游戏室里,关上门,听到爸爸妈妈在走廊里爆发争吵声,接着是打斗声。他们听到了很重的“砰!砰!砰!”的声响,好像是爸爸在用拳头砸妈妈。
事实差不多是这样,布朗从孩子的书包里掏出一根羊角锤,对着乔安娜的头砸了至少14下。
等孩子们出游戏室后,他们看着布朗把乔安娜的尸体慢慢拖走,地上全是血和血脚印。
他把尸体放到汽车后备箱里,用塑料布严严实实地盖住,然后走回屋里断掉电话线,拆除电视闭路系统。
(发生谋杀的屋子)
孩子们坐在车上,懵懵懂懂地问:“是要带妈妈去医院吗?”
布朗没有回答,他开车把孩子们送回女友家里,然后独自开车到附近的温莎大公园。
他穿着法医工作服,背着尸体走了一英里的路,来到一片人迹罕至的杂草丛里。那里有他提前挖好的土坑,把薄薄的土层翻开,下面是一个铺着塑料布的栽花木箱。
然后,他把尸体大幅度弯曲,塞进这个小小的木箱里。
(乔安娜)
整个杀人计划明显是提前设计好的,作案工具、伪造现场、挖坑埋尸全都有。
布朗自以为一切完美,但孩子们不是白痴,看出是爸爸谋杀了妈妈。
2011年5月,雷丁皇家法院对布朗的杀人罪行做出宣判。
因为布朗的罪行如此明了,乔安娜的亲友们认为他肯定能判谋杀罪和无期徒刑,呆在监狱里一辈子不出来。
然而,法院的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
布朗没犯谋杀罪,而是罪责更轻的过失杀人罪。他被判入狱26年,实际坐牢却不到一半,会在今年11月自动出狱!!
亲友们震惊了,杀了一个人,却不用受到什么惩罚吗?
首席辩护律师克莱尔·韦德(Clare Wade)说:“这是因为家庭凶杀案在英国的刑事司法中地位极低。它们排在所有案件的最下面。”
英国对谋杀案的严重程度分为好几档,
“特别严重的案件”比如恐怖主义、谋杀多人、带有性动机的杀人,都可以判无期徒刑;
“相当严重的案件”比如枪击杀人、出于仇恨动机杀人、为夺取他人利益杀人,可以判30年监禁;
“严重案件”比如持刀杀人、带刀或其他武器进入谋杀现场,可以判25年监禁;
剩下的谋杀案属于“普通谋杀”,只需坐牢15年左右。
而家庭凶杀案基本都属于普通谋杀,属于严重程度最低、最不受重视的案件。
曾经,有17岁的英国女孩被男友勒死,后者捅尸体又捅了13刀,最后判刑12年6个月。另一个24岁女孩被前男友慢慢折磨死,身上有100多处伤,他只判了15年310天。
相比之下,布朗被判26年算是“良心”的,但韦德律师说这全靠法官头脑清醒,陪审团都被他绕进去了。
(克莱尔·韦德)
“家庭谋杀案被视为一次发生的随机杀人,由离婚、争吵、嫉妒等事情,突然爆发的谋杀案。然而事实是,凶手通常不是一时冲动,他们都存在病态地控制伴侣的行为。”
“你翻遍家庭谋杀案,它们都呈现出相同的模板:极端控制不可避免地走向杀戮。不幸的是,在法院考虑量刑和谋杀类型时,都忽略了这一点。”
事后回顾,会发现布朗对乔安娜的控制相当明显。
(乔安娜和她的一儿一女)
两人是在1999年认识的,乔安娜是房地产大亨的女儿,布朗是英国航空的机长,两人风华正茂,开始一场旋风般的热恋。
他们很快结婚,度蜜月时乔安娜目睹丈夫对酒店员工粗鲁无理,打碎别人的碗后径直走开,连道歉都要她去道。她意识到丈夫不是什么好人,告诉母亲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然而,几周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告诉母亲她想等孩子们长大后再离婚。
之后十年,乔安娜过得相当痛苦,布朗贬低她的一切,包括厨艺、外貌和育儿方法。他看不起她,又想牢牢控制她,用家里的防盗报警器检查她何时回家、何时上床睡觉。
他还在乔安娜的车上装了一个跟踪装置,这样自己在全球开飞机时,都能知道妻子在哪里。
他的暴力行为也早早显现,朋友曾经看到布朗骑车向乔安娜和孩子们撞去,直到最后一秒才调头离开,吓得朋友打电话报警。
在2007年7月,乔安娜和布朗闹离婚时,布朗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用菜刀抵住她的喉咙,威胁要杀了她。
乔安娜的母亲戴安娜回忆:“乔吓坏了,她说’如果你杀了我,那孩子们该怎么办?’ 那个男人说‘我会被关进监狱,而你会死。’ ”
这件事后,乔安娜就分居了,但布朗依旧时不时骚扰,不停跟踪她。
这期间,双方在打官司分家产,三年后快结束时,乔安娜被他杀了。
韦德律师认为陪审团根本不了解这些细节。
法院也不重视这起案件,原本案件审判会持续6到8周,实际只花了8天。了解两人关系的证人有20多个,但只有两个人被允许上法庭做证。
(乔安娜和她的朋友海蒂)
陪审团没有去看案发地点,也没有去看埋尸体的公园。如果是乔安娜是被陌生人杀害,这些地方都是要看的。
乔安娜的朋友海蒂想把她被杀前一天写的离婚声明带上法庭,里面包含详细的婚姻历史。但检察官拒绝了,他说:“这些都是琐事!琐事!琐事!”
就这样,乔安娜方能提供的信息极少,而布朗开始大演特演。
他说自己是被无数乘客信任的机长,而乔安娜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婊子”。是她强迫自己结婚的,为了责任,他只能努力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他说乔安娜有外遇,还偷偷藏钱,“当我没像往常一样收到生日礼物时,我就明白我的婚姻出问题了。”
海蒂说这些都是谎话,乔安娜没有出轨,但法庭上无人质疑布朗的话。
最后,布朗祭出大杀器——他有精神问题。
他说万圣节那段时间,他因为离婚压力以及新女友流产,整个人精神恍惚,患上了适应性障碍。
一名医生支持他的话,另一名医生说这是“很轻微的情绪混乱”,很少与暴力相关,而且和杀人后立即拆除闭路电视的行为不符。
布朗滔滔不绝讲了几天,陪审团被说服了,他们认为这不是故意杀人,而是过失杀人。
“听到判决后,我整个人感觉坠落到巨大的黑洞里。” 海蒂情绪崩溃。
法官本人也表示困惑,他语带讽刺地说:“适应性障碍是一种轻微的情绪干扰,很少会引发暴力事件。而你在杀死自己的妻子后,这个症状几乎立刻消失了。”
他判处布朗26年有期徒刑,但因为这是过失杀人罪,而不是蓄意谋杀,所以它是确定性量刑。也就是说,如果布朗未来不犯事,他会在刑期中途自动释放。
就这样,布朗会在今年11月出狱,他只坐了13年牢。
乔安娜的母亲非常愤慨,她呼吁司法部长彻查此案,不要让布朗出来。根据新的英国法律,如果某个罪犯对公众构成威胁,司法大臣可以在刑满后阻止释放他。
(乔安娜的母亲戴安娜·帕克斯)
“我恳请拉布先生彻查此案。从一开始,它就存在严重的误判,现在我希望您能阻止他获释。”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个人出狱后很不安全。我发誓罗伯特布朗是一个神经病,他邪恶无情,擅长操纵他人。如果他出狱,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外孙们交代,我一直跟他们说这家伙会关到72岁。”
“亚历克斯和凯蒂希望他们的父亲能永远关起来。我也希望他死在监狱里。”
这起案件也被王后卡米拉知道了,她说会帮助乔安娜一家,打击英国的家庭暴力。
现在,乔安娜的亲人和朋友们在游说司法部长。他们成立了乔安娜·辛普森基金会,在威斯敏斯特举办了很多演讲活动。
前司法部长罗伯特·巴克兰、前内政部长普里蒂·帕特尔、前首相鲍里斯的妻子凯莉·约翰逊也和他们站在一起,要求停止释放布朗。
审理时不重视,陪审团又被愚弄,导致坐牢13年就能换一条人命。
希望人们的游说能有效吧,
像布朗这样的罪犯,重回社会也是祸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