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非的情况也无需多介绍,塞拉利昂人均年收入不到400英镑(约人民币3670元),青年失业率高达60%。
贫穷,失业,一眼望不到出路,毒品反倒随处可见,自然就有人选择自我麻痹,也自我毁灭。
记者去的那天,弗里敦(Freetown,塞拉利昂首都)的市场熙熙攘攘,附近藏污纳垢,年轻人成群结队地聚集在桥下抽“Kush”。
他们衣衫褴褛,像行尸走肉,肩膀耷拉着,头歪向一边,漫无目的地踱步。许多人没有穿鞋,双腿因滥用药物而肿胀。
(桥下的瘾君子们)
“当我吸Kush时,我忘记了我的问题。它让我如痴如醉,自从朋友介绍我吸食Kush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用“如痴如醉”形容,程度可能还是太轻了。
据报道,Kush会引发数小时的“催眠体验”,处于兴奋状态时,瘾君子甚至会反复用头撞墙、闯入车流、从高处坠落,怎么死的都有。
(显然已人事不知的瘾君子)
那“Kush”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每个地方的“配方”都不一样,但大体上是阿片类药物加大麻,有些追求刺激的还会加福尔马林,甚至磨碎的人骨。
很讽刺的是在塞拉利昂,人骨要比毒品难找多了,于是真的有人挖坟掘墓,偷逝者的骨头……
早期还有媒体辟谣,称人骨一说只是杜撰的都市传说,可能是贩毒集团的营销手段,但显然还是有人信了。
后来Kush越来越流行,盗墓事件随之频发,杜撰的也成了真的。
当地记者去实地勘察了其中一被盗墓穴,据守墓人介绍,墓里的棺材等物件都还在,那些人只拿走了骨头,目标明确。
(当地新闻台画面)
(守墓人指着被盗墓穴)
后来也有人提出两种貌似“科学”的说法,一是骨头里含硫,可以让人嗨;二是吸毒死的人骨头里还有毒,可以接着吸……
但两种说法都不太说得通:骨头中的硫含量不高,燃烧还会产生有毒的二氧化硫;其次即便吸毒死的人,骨头中的毒品含量也极其微弱,不足引发生理效应。
所以最可能的,还是为了某种心理上的,变态的满足。
这群人真的字面意义上,成了食尸鬼……
要说这些年轻人不知道“Kush”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也未必。有人表示:
“它里面好像有什么恶魔的东西,他们看到自己的朋友和周围的人一个个死去,但他们仍然接受它。”
(一塞拉利昂人正在卷“Kush”)
而且“kush”确实便宜,每支只卖5利昂(塞内加尔货币,5利昂仅相当于0.0018元),但架不住他们瘾越来越大,发展到每天要抽40支的大有人在。他们本来就不富裕,那就只能去偷,去抢。
卡隆说:“为了满足毒瘾,我卖掉了衣服和书。我开始偷家里的东西、电话、锅、盘子……”
就这样,每天都有人因Kush而死,卡隆的数名亲戚朋友都因为这东西死去。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
人命像草芥一样倒下,却没有人知道具体的死亡人数。
2020年,弗里敦的精神病医院统计到47名吸毒者,2022年,这数字就飙升到1101,去年又翻一番,来到近2000。这还只是一个城市的一家医院而已。
医院提供三至六周的隔离治疗和抗精神病药物,帮助人们戒除毒瘾,但这是塞拉利昂唯一一家提供积极治疗的机构了,原因也很简单:
在这个840万人口的国家,持证的精神科医生,只有五位。
(数百年轻人被送到这唯一一家精神病院,医生称他们已不堪重负)
无论是禁毒还是培养更多医生都需要时间,更深层的贫困、失业问题更急不来,没人拿得出一个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方案。
于是年初的报道刚刚过去四个月,局势就已经崩了……
三天前,塞拉利昂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塞拉利昂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上周四晚,塞拉利昂总统朱利叶斯·马达·比奥(Julius Maada Bio)进行了一场全国广播,他表示:
“由于毒品和药物滥用的破坏性影响,尤其是复合药物Kush,我们的国家目前面临着存亡威胁。”
“Kush的死亡人数正不断上升,执法机构应当通过调查、逮捕、起诉来瓦解毒品供应链。政府也应当成立药物滥用特别工作组,每个地区都将设立(戒毒)中心,配备专业人员,为成瘾者提供支持。”
(比奥总统发表演讲)
然而目前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要怎么落地,还看不出来——塞拉利昂全国仅有一间毒品康复中心,还是今年年初匆忙设立的,床位只有100个,于局势只是杯水车薪。
康复中心内设施似乎也不够,有专家半讽刺地形容它,“与其说是康复中心,不如说是拘留中心”。
(专家形容它为“拘留中心”)
就算这不是问题,前文也说了,世卫组织统计塞拉利昂拢共就5位精神科医生,所谓的“每个中心都配备专业人员”,又该怎么实现呢?
(弗里敦议会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一骸骨丢失的坟墓)
无论如何吧,知道国家已经被毒品蛀得千疮百孔,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至于后面这一大段路要怎么走,可能还需要慢慢摸索——但现在这个形势,他们真的还能“慢慢来比较快”么?
其实“Kush”早在2018年左右就进入了塞拉利昂,只不过近年来影响逐渐变大,青壮年死得越来越多,才不得不治。
如果要较真,其实这些措施六年前就该安排到位,现在才开始…..会不会晚了点?
希望他们还能亡羊补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