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Breck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美国科罗拉多州一个叫Breckenridge的小镇,那是男孩父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Breck的妈妈Lorin和爸爸Barry都是美国人,爸爸做石油贸易工作,
因为爸爸工作的原因,1996年夫妇俩搬到英国居住,
爸爸事业有成,有传闻说他身价百万,后来夫妇俩的儿子Breck出生了,一家人生活非常幸福。
2002年,一家人喜迎三胞胎,由三口之家升级为六口,四个孩子让家庭充满欢声笑语,
Breck作为孩子中的老大,经常带着弟弟妹妹们玩,教给他们各种新鲜事物,弟弟妹妹们都很崇拜他这位大哥哥。
2008年,Lorin和Barry的感情和婚姻走到尽头,选择分手,爸爸搬出原来的家,妈妈带着四个孩子生活,
孩子成长过程中,爸爸Barry并没有缺位,两家人依然联系紧密,有一定自理能力的大儿子Breck也经常去爸爸家小住。
在父母眼中,Breck是个不让他们操心的好孩子——
在学校表现不错,有不少朋友,还加入了陆军少年团,
空闲时间就和其他同龄男孩一样,喜欢上网打游戏,用语音聊天软件TeamSpeak和朋友聊聊天,
父母的熟人也都觉得Breck是个好孩子,有人评价他说“非常有礼貌,从没听他冲妈妈大喊大叫过,差不多是个模范儿子。”
妈妈Lorin在当地一所小学当助教,星期天会带着孩子们去教堂,
总之父母离婚后,一家人的生活仍然很不错。
2013年3月生日过后,Breck成为一位14岁的少年,
之后几个月,妈妈察觉出儿子发生了某些变化,越来越明显。
Breck开始喜欢独来独往,跟人接触变少了;
跟朋友在网上聊天后本来应该情绪不错,但Breck走出房间时情绪经常阴晴不定,显得有些奇怪;
他还拒绝和家人一起去教堂,甚至连之前非常喜欢的陆军少年团训练也不去了。
很多人会觉得Breck正处在青春期,所以才会有些叛逆,
但妈妈知道原因没有那么简单,儿子Breck的改变和一件事有关——
上网聊天,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Lewis Daynes的青年。
Breck和学校的小伙伴一起加入游戏群时认识了网友Lewis,他们是单纯的网友,从没见过面,
网友Lewis跟Breck他们说自己17岁,是一位年轻有为的企业老板,拥有一家价值几百万英镑的网络公司,
一部分时间住在纽约,为美国国防部工作,其他时间住在迪拜和叙利亚,
Lewis在自己的服务器上装了游戏,邀请Breck他们来玩,他还在TeamSpeak上建立了一个聊天群,他当群主。
认识的时间长了,Lewis的一些性格特点就暴露出来。
他是个很强势霸道的人,其他人必须听他的,
他还经常操纵、挑拨成员,让成员彼此不和,造成小团体出现裂痕,
作为聊天群和游戏服务器的掌控者,Lewis一言不合就会“驱逐”成员,比如把某人踢出游戏或者禁声。
一些朋友对Lewis的做法不满,开始疏远他,慢慢退出他们的小团体,
朋友们提醒Breck时,他好像觉得Lewis的做法无伤大雅,反而和Lewis关系越来越好,
听到别人的负面评价时,Breck也会表现出防御姿态,甚至生气。
Breck的变化不仅出现在网络的虚拟世界,也出现在了日常生活中,
他这个好孩子的形象完全变了,开始不做作业和家务,长时间上网——
因为Lewis跟他们“画大饼”:没必要完成学业,等到他们年满16岁,就会帮他们在微软找一份薪水10万美元的工作。
Breck的改变都被妈妈看在眼里,
她要求儿子下线,不要沉迷网络时,Lewis会在耳机里让Breck不要听父母的话;
妈妈知道网友Lewis的存在,因为儿子上网时通常不关卧室门,妈妈过来时Breck会说“我妈进来了”,这时网络另一端的Lewis会开始和她聊天。
作为未成年人Breck或许没发觉网友Lewis有问题,
但作为大人,妈妈已经察觉网友Lewis不对劲,觉得是他把儿子带坏了,
“他的性格变了,意识也变了。”
“他开始拒绝参与家庭生活。我觉得这都是受了Lewis的消极影响。”
为了把儿子重新引上正轨,父母想了各种办法。
比如,父母曾主动提出要带儿子Breck去见见Lewis,看看这位网友到底何方神圣,
但Lewis以他工作繁忙拒绝了见面的要求。
他们还限制Breck使用电子产品,在电脑上安装了家长控制程序,监督儿子在网上的行为,还禁止儿子使用可疑网友Lewis的服务器,
但种种限制收效甚微,父母没办法彻底切断儿子和Lewis的联系。
Breck的其他朋友都纷纷离开,不再使用Lewis的服务器玩游戏,
只剩他们两个人,Breck始终对Lewis深信不疑,相信他说的一切。
和儿子的轻信相反,妈妈对Lewis有很多怀疑,
妈妈怀疑他没准是个恋童癖,通过网络骗小孩,
Lewis吹嘘自己未成年就取得了不起的成就,妈妈怀疑他在撒谎,
他说自己长居地有纽约、迪拜和叙利亚,妈妈也觉得是假的。
种种迹象让妈妈觉得非常不安,想办法制止也没什么效果,
每次和周围人求助时,对方都会一笑而过,
因为其他人觉得,十几岁的孩子都喜欢上网、打游戏,和同龄人比起来Breck好像也没多大问题。
实在没办法了,妈妈觉得只有一个办法能挽救儿子——报警。
2013年12月17日,她给萨里警方的非紧急热线打电话报警,说出了对网友Lewis的怀疑,
她主要的怀疑集中在两方面,一是怀疑Lewis是恋童癖,会找机会对儿子进行侵害,
另一方面她曾多次听到Lewis给儿子灌输反政府、反宗教思想,担心他会怂恿儿子从事恐怖行动。
妈妈跟接线员讲了12分钟,反复强调她的焦虑,
接线员安慰她说,警方会对网友Lewis进行检查,如有必要还会深入调查。
可实际上,警方并没有把这位妈妈的担心当回事,
打完电话后一个小时,调查就结束了,警方认为网友Lewis没问题,没有给这对母子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妈妈看到连报警都没用,决定靠自己保护儿子。
她没收了Breck的电脑,和儿子的朋友、也是聊天群之前的成员的父母见面,聊了聊这个问题,其他父母也对这个小团体有所怀疑。
不过网友Lewis也没闲着,听Breck说妈妈和其他朋友的家长见面了,他让Breck记下家长们聊天的内容告诉他,
Lewis发觉家长们已经在怀疑他了,于是抢先采取对策,把和Breck的联系全部转入地下,偷偷进行,
正是这一步,给之后发生的悲剧埋下了隐患。
时间到了2014年2月,Breck和网友Lewis已经认识一年多了,
有一天Lewis跟Breck说他病了,现在非常虚弱,已经命不久矣,
他说不希望自己的公司破产,让Breck来他的住处找他,把公司交给Breck并教他打理公司生意。
这么荒唐扯淡的借口,年少无知的Breck真的信了,
他开始计划逃出父母的严密监控,离家出走投奔网友Lewis。
Breck先去一位朋友家,架设了一个新的服务器和Lewis联系,Lewis给他发了一套骗过父母的策略。
接下来Breck就按计划行事:他跟爸爸说,想去爸爸家住几天,
不过2月16日星期日晚上,他打算去距离只有几条街的朋友家,并打算在那里留宿。
爸爸一听,觉得儿子去找朋友玩比整晚都坐在电脑前上网好多了,很痛快就答应了。
可实际上,去朋友家留宿的理由都是编的,Breck的真实目的是去找网友Lewis,
那天晚上他从自己家出来,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搭上一辆出租车,前往30英里外的埃塞克斯郡城市格雷斯,
那是Breck最后一次被目击到还活着。
(Breck家)
转天2月17日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其他学生都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爸爸在家等儿子回来,送儿子上学,可无论他怎么打电话、发短信,儿子就是不回,
没办法,他只能给前妻打电话,跟她说儿子不见了。
(Breck和爸爸)
正在父母焦急万分的时候,发生了一系列让人始料未及的事。
曾经加入过Lewis聊天群、后来退出的Breck的朋友们,开始收到血腥尸体的照片,
有些人很快就认出照片中死去的正是Breck,这些恐怖照片迅速在Breck的朋友熟人圈子中传开。
更残酷的是,Breck的三胞胎弟弟妹妹也很快收到朋友们的短信,照片里正是哥哥冰冷的尸体,
朋友们都来问三胞胎,知不知道哥哥发生了什么事儿,哥哥遇害是不是真的,
当时三胞胎只有12岁,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忽然收到哥哥尸体的血腥照片,以晴天霹雳的方式得知哥哥死讯,会留下多么难以抹去的阴影。
与此同时,埃塞克斯郡警方接到一名男子的报警电话,称他急需警察和法医团队的帮助,
他自称和朋友发生了冲突,“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接线员问他确定朋友已经死了吗,男子表示很确定朋友已经死了。
“我起床后,用手臂抱住他,跟他说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他摆脱我,说了一些话,我记不清具体说什么了。”
“只是说他不想回家,已经受够了他的生活。”
男子说,Breck试图自杀,他阻止了他,两人扭打在一起,
“我抓住刀,刀刺到他脖子后面,我记得是脑袋下面某个地方。”
“我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到我割伤他喉咙扭打才结束。”
叙述杀害Breck的过程时,男子显得很冷静,
而这位报警的男子,正是Breck离家出走前来投奔的网友Lewis。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简单勘察现场后,马上就知道Lewis在说谎,
因为Breck的手腕和脚腕被胶带捆住,喉咙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躺在Lewis家公寓的地板上,遇害时年仅14岁,
没有发生争执的痕迹,很明显双方并没发生扭打,攻击是单方面的,只有Lewis攻击了Breck。
(捆住Breck手脚的胶带)
调查发现在他遇害前不久,他和Lewis曾发生性关系,
在公寓里的一个垃圾袋里,警方找到了遇害者Breck的血衣,
Lewis还把一些电子设备泡到卫生间的洗手池里,希望让电子设备进水损坏,以销毁证据,那里面有他和Breck的聊天记录,也许还有其他需要隐藏的秘密。
Breck的父母得知儿子死讯后悲痛万分,
尤其是妈妈Lorin,因为儿子被发现遇害的2月17日,正是她的生日,
“我心都碎了,失去了儿子Breck,我的人生都不一样了。”
“他在我生日这天被杀,就好像我也死了几回一样。”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最初嫌疑人Lewis不承认谋杀,主张过失造人死亡,
但在一次听证会上他改变了之前的态度,宣布认罪,承认谋杀。
其实就算他不承认,警察和检察官也不会相信他,
因为检察官发现,Lewis在案件发生前不久,曾网购胶带、避孕套和注射器,有策划谋杀的嫌疑。
2015年1月12日法庭对案件宣判,
法庭认定嫌疑人Lewis在网上社区结识青少年,将受害人Breck骗到公寓并谋杀,是出于虐待和性方面的动机,
判处Lewis终身监禁,至少服刑25年,
案发时他19岁,如果25年后出狱,他那时已经是44岁的中年人。
Breck的妈妈在宣判时表示:“入狱多少年都改变不了他这种变态的想法和行为。”
而且因为一件事,Breck父母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
原来,案件调查过程中警方查到了凶手Lewis的真实身份和生活情况,
Lewis不是他自己说的17岁,而是19岁,因为有张娃娃脸非常显小,
他不是自己吹嘘的网络公司老板,只是一个失业的程序员,
他并不住在纽约、迪拜和叙利亚,父母分手后,16岁他就搬出来独自生活,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公寓里。
而且Lewis平时独来独往,邻居称他是“隐形人”,
他不分黑白地在网上打游戏,建了个群和几个少年聊天,
除了游戏和网络的世界,他在现实中没有朋友。
(Lewis的公寓,也是案发地)
上面这些信息很难查到吗?
其实不难,警察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发现Lewis在撒谎,
在妈妈报警时,警察不但没调查Lewis的个人信息,甚至都没去搜一搜全国联网的系统,看看他是否有不良记录。
事实证明,Lewis真的有。
2011年他曾被指控强奸一名不满16岁的男孩,受害人没提出起诉,但这条记录始终都在。
如果当初妈妈报警时,警察就上心调查,
那他们早就能看出Lewis在网上撒谎骗人,可能会对他产生怀疑,进行进一步调查,
为了调查他的背景,搜一下全国系统的记录,马上就会发现他是个性侵未成年人的嫌疑人,
假设那时警方就介入干预,及时揭穿Lewis的身份,
执迷不悟的Breck可能对父母有逆反心理,但警察的话他或许会相信,也就不会落得被杀的结局。
(Breck的葬礼)
看到这儿已经很明显了,Breck妈妈之前对网友Lewis的怀疑都是正确的,
她也想尽办法保护儿子,无论是自己想办法切断他和儿子的联系,还是求助周围人一起想办法,
甚至已经去报警,求助最有能力查明真相、挽救Breck的人,
可是,最有能力的人让她失望最深,妈妈觉得警察的忽视和不作为,也是造成儿子死亡的间接原因之一。
所以,Breck父母对他们家所在地萨里郡的警察局,以及凶手Lewis所在地埃塞克斯郡的警察局,都提出了起诉。
独立警察投诉委员会(IPCC)对两个部门都进行了调查,
委员会发现,接听Breck妈妈电话的接线员缺乏处理这类情况的专业知识,
警方本应该联系当地专业机构,对担心孩子走上歧途的Breck妈妈进行帮助。
最终警方和Breck的父母达成和解,警方也同意进行自身改进,
包括向接线员提供儿童性虐待罪犯名单,以及专门针对“如何处理需要儿童疏导方面报案”的培训,
希望通过这些改变,让Breck的悲剧不会在其他孩子身上重演。
此外,Breck的父母还做了另一件事,
他们以儿子Breck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提高人们对网络风险的认识,促进人们合理使用互联网。
当年Breck的案件引起了很大轰动,短短几周时间基金会就收到2.5万英镑捐款。
父母在声明中说,
“因为Breck对计算机技术充满热情,所以我们会把这笔钱投入到年轻人计算机教育中,包括如何负责任地使用这些技术。”
“随着我们家从最初的震惊和痛苦中恢复过来,我们已经开始制定计划,用这些钱来帮助别人,以纪念我们深爱的、才华横溢的男孩。”
(Breck的父母)
之后几年,Breck的案件几次被收录进犯罪类型的纪录片,或被改编成电视剧情节,
除了案件令人惋惜的部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Breck的案件特别有代表性。
并不是说上网打游戏、跟网友聊天就有错,而是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网络的方便之处,做着让人不齿的事。
新闻中时不时出现和网络相关犯罪的报道,作为网民防骗知识必须经常更新,
特别是越来越多的未成年人从小就会使用网络,他们心智还不成熟,很容易上当受骗,陷入危险。
所以,在教会孩子上网,让他们早早通过网络认识世界时,
是不是也应该早早教会他们,如何有节制、负责任地使用网络呢?
ref: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urder_of_Breck_Bednar
https://www.talkmurderwithme.com/blog/2020/6/3/breck-bednar
https://www.bbc.com/news/uk-england-essex-30730807